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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囧途:把自己推下悬崖的25岁女孩,和她走过的8000公里

2016-10-16 张诺娅 张诺娅走CDT

这是诺娅微信公众号的处女文章,暂且忍痛写一写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作文标题:自我介绍。本公众号承诺:发扬段子手精神、杜绝心灵鸡汤、把优质内容献给内心深处躁动不安热爱冒险的人们。一半关于探险,一半关于修行。

我叫张诺娅,1991年生于山城重庆,水瓶座。身高1米58,体重未知。双下巴,手短,眼皮一单一双。在2016年10月20日之前,我出过一次车祸、谈过四次恋爱、在四个餐馆打过工、住过八个城市、去过十个国家、跑过两个马拉松、徒步过8000公里、拿过中国户外金犀牛奖。走过的线路包括太平洋山脊步道PCT、阿帕拉契亚小径AT、科罗拉多栈道CT、风河山脉、尼泊尔EBC和ABC等等。纯左脑女生--本人最多的鸡血是冒险,最深的恐惧是无聊,最强的优势是独立,最大的软肋是胆小 (是的,你没看错)。

25岁,我是中国走过最多路的女孩

我的童年记忆几乎全是跟摔倒有关的。可惜,并不是校园青春偶像剧里女主角摔倒、男主角出场相救的场面。

幼儿园的时候跑去厕所,被后面的心机小男生推倒(不要胡思乱想)。啪。摔倒。

还记得六七岁的时候看《还珠格格》,在床沿上冒充飞檐走壁。啪。摔倒。

八岁左右在北京夜晚的街道上和爸爸散步。神乎奇迹地。啪。摔倒。

十七岁的我来了美国,总算和分别了14年的母亲重聚。那时纽约的天很蓝,放学后我常常一个人去家旁边的小公园散步。从“学术女”转为“户外驴”的种子,也许就是那时候种下的。

本科时期,和学校户外组织去爬山。二月的纽约上州白雪皑皑,下山的时候我畏首畏脚,生怕打滑。那时候好心的户外领队大叔跟我聊天转移注意力,问我女性是不是因为在进化过程中因为怀孕才害怕摔跤。听了这话的我撒腿就往山下跑,结果在山脚下冷风里等了后面的人好久。

后来和本地的徒步队伍混熟了。一次冬季徒步,我又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,伤到了尾椎骨,一个星期不能正常走路。

那时候也有了一些别的履历:


在大提顿的杰克逊湖旁边吃冰西瓜。

在蒙特利尔坐坐悬崖。

在每天只能由20人进入的“波浪谷”做上肢运动。

在哥斯达黎加的热带雨林里住树屋、干农活、教英语。

在大峡谷深处的Havasu蓝水瀑布里游泳。

在费城、丹佛、墨西哥、艾达荷、盐湖城等等十几个城市作沙发客。

在犹他州的粉红色沙丘州立公园滚沙丘。

毕业的时候,从盐湖城,一路搭车到丹佛。2天搭了5个陌生人的车。


本科毕业的时候,估摸着跌倒的次数好像少一些了,不是那么容易把自己弄残了,便想着搞个大动作 ……


 落基山脉的800公里险些成为我人生最后一

和所有第一次走长途的“新驴”一样,我的处女长距也是和网上并不认识的人约的。王阳姑娘是我朋友的朋友,她打算从丹佛走到杜兰戈,穿越落基山脉。这条线路就是800公里的科罗拉多小径。

我买了一个月的口粮,准备了7个补给盒子,毕业之前每天坐在家里刷装备网站,心里完全没底 --从小跌到大的孩子,你们伤不起啊!当时没敢告诉家人这个计划,只有当时的男盆友小文艺深表担忧,“有人走黄山把膝盖骨都磨平了,你一个弱女子怎么hold得住每天徒步几十公里?”

而且,我那时候还有户外人最忌讳的三个特质:路痴、洁癖、恐高。

路痴:最适合荒野求生、丛林探险、秘境奇遇一类故事的女主角。

洁癖:每天洗帐篷、洗衣服、洗脸洗脚的桥段。

恐高: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还慢、悬崖边上要一步步挪。

故事总得有个了结,于是我硬着头皮上了。

没想到,徒步第一天,居然没有摔倒。后面第二天、第三天、第四天,还是没有摔倒。

更让我没想到的是,我爱上了大山的节奏、自然的韵律。我打算一直走下去了,把整条步道走完。

我先后经历了如下“遇险”:

在徒步第二天和同伴走散;

在徒步第十天正式落单;

在3000多米高原的大雨上被淋透,接近失温边缘;

在山顶为了躲雷劈,选择了错误的道路,在荒野里迷路了半天;

在科罗拉多最高峰和雷阵雨+冰雹+闪电赛跑;

等等等等。

终于,在37天之内,我以只摔过3次的佳绩,走完了平均海拔超过3300米的科罗拉多小径。

因为人矮、体积小,没有高反;

因为有靠谱日本同伴,没有失温冻死在帐篷里;

因为在迷路之后被山地车队伍捡到,没有像贝爷一样上演“荒野求生”。

也许也是因为我自己;我的无知无畏,把我推下悬崖,也让我长出了翅膀。


可以窘迫,但是不能苟且


于是,在2013年的科罗拉多步道之后,我又在2014年徒步完成了4200公里的太平洋山脊小径,在2015年完成了3500公里的阿帕拉契亚小径,在2016年完成了尼泊尔的EBC和ABC。

大致描述一下在2014年徒步PCT的时候(尤其是已经做好了半年的准备的时候),遇到的困难:

  • 缺水、缺水、缺水;

  • 在大量补水之后,身体的盐水平衡失调,缺乏离子之后产生眩晕感,最后不得不舔自己背包上的盐渍;

  • 在南加州的沙漠里扎营,风大地根本支不起帐篷;我选择在高速公路边的厕所后面,露天席地,用厕所的小房子来挡风。同行的几个朋友花了一两个小时勉强扎起了帐篷,结果半夜风太大,帐篷发出巨响,根本无法入睡,结果他们都把帐篷拆了,也一起露天席地地躺在了厕所后面;

  • 太阳镜摔碎,雪盲;

  • 进入内华达山脉3天之后即登顶美国本土最高峰惠特尼,高反;

  • 过PCT最高点森林人山口时遭遇暴雪,一行3人被困15小时,最后从根本看不见路的雪地返回人间;

  • 内华达山脉大雪覆盖,一个人行走,栈道完全被掩埋,随时有迷路的危险,精神高度紧绷;

  • 在雪山区域涉水过河(PCT在Sierra Nevada是几乎没有桥梁的,徒步者都要淌水)。其中有一天湿着脚过河15次;

  • 为了在清晨翻越雪山的垭口,头一天晚上零下10度,露天席地在大石头上扎营,第二天早上四点出发,而且必须要应对凌晨的冰雪;

  • 夜幕降临,一个人独自在雪地里行走,结果迷失了栈道;

  • 在雪坡上,熊罐突然从背包上脱落,由于坡度太陡峭,没有办法放下背包重新装熊罐;索性把熊罐推下雪坡,我自己也从雪坡上一起滑下来,在坡底重新装熊罐,再爬一次坡……

  • 俄勒冈州和北加州经历严重的干旱,地图上的许多水源都已枯竭,好几次接近缺水中暑的边缘;

  • 最长12天不洗澡;


  • 铺天盖地的蚊子;

  • 在华盛顿经历了每天海拔升降接近7000米的陡峭线路,还正临潮湿阴雨的天气,最惨的一次醒来帐篷里被风刮进了雨,所有的东西都湿了,还有泥……


野外带给人们的力量,不只是更纯净的溪水和空气,更绿的树木和更蓝的天–当你置身于浩渺广阔的天地间 48 31667 48 15288 0 0 2208 0 0:00:14 0:00:06 0:00:08 3128 48 31667 48 15288 0 0 1962 0 0:00:16 0:00:07 0:00:09 3225就像进入了一个风口;你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的最后的一丝体面,就不得不丢盔弃甲,正视自己一丝不挂的真身。


没有多余的物质附着,没有人情冷暖的牵挂,没有除了生存和享受生存之外的其他目的,甚至不知道地球上的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“飘飘何所似,天地一沙鸥。” 这种独身至于荒野之中的感觉,是多元而富足的:因为它的填充物不再是虚假如棉花般的幻想,不再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社会标签,而是你真正的自我。我的目光望向天空,但双脚紧紧连着大地。这种感觉,非常好。


现在我徒步穿越了美国的7个国家公园、足迹踏遍了六十多个自然保护区、五十多个国家森林。


2016年我开始雪山攀登、攀岩和跑马。现在我跑过两个全马比赛,爬了美国西部的三座火雪山,攀岩刚刚上手。


可是,在选择了这种生活的同时,我也承受了它的代价。

毕业之后我没有直接找工作,而是搬到了达拉斯,在这里一边打工一边准备PCT。那时候我薪水微薄、每天都很累。这场4200公里的旅途是我的长假。


在PCT和AT之间的秋天,我搬到了奥斯丁。摔跤持续不断(在某天晚上餐馆打工的时候我当众摔了两次)。


2015年1月的时候,我出了一场车祸;车子被撞得不能再开了,索性人完好无事。于是我开始了“11路公交车”的生活方式,暂时和机动车作了个了断。


在2013年毕业之后的三年里,我的感情状况很不稳定。有一些“trail romance”(步道爱情),有一些稍纵即逝、无疾而终的暧昧,也有一些刻骨铭心的故事。


都是冒险,都是奇遇,都是选择。


这些年也有一些进步:除了走路跑步顺溜了一些之外,认识了五湖四海的朋友、各地的剑客侠女,做了一个反响还不错的徒步视频,经营了一个个人网站,出版了一份免费的PCT指南,发表了很多文章,做过一些商业领队,拍了一些照片,看了一些书,去过了一些地方。


个子没长,心眼没长,记性没长,摔得倒是少了一些

而这个公众号,就是关于这个普通的90后的女孩平凡也不平凡的故事。

关于张诺娅

这姑娘的兴趣爱好很简单:走路。2013至2016年,她在野外这间大房子里住了三百多天,睡过的“床”包括鹅卵石河滩、沙漠、丛林、高原草甸。她的车轮就是一双脚,淌过冰冷的山溪,陷过齐腰深的白雪,踏过美国本土的最高峰,虐过华盛顿密林中的青苔,也爬升过数不清的山脉。她的家就在她的背上,那里装着她的所有。

张诺娅现居于得克萨斯奥斯丁,在德州大学攻读特殊教育硕士学位,计划于2017年徒步大陆分水岭,成为亚洲完成长距徒步三重冠的第一位女性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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